Freeze the moment we are going down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彼得憎惡所有複雜的東西,但他明明才是讓所有事情複雜化的人。哈利手裡玩著輕巧的銀色菸盒,漫無目的地思索關於他男友的枝微末節。他不抽菸,彼得當然也不,只是紐約的英雄──那隻小蜘蛛在見義勇為的某一刻剛好看見了這玩意兒,覺得它很可愛,買回來送給他的戀人。 「噢,我很開心,彼得。你在走進店裡的時候有記得……?」哈利沒有露出太意外的表情,暗示性地抬起手在下巴的地方做了一個拔下頭套的動作。 彼得笑了,是有點尷尬的那種,邊說當然了。就哈利看來這就是他把事情複雜化的其中一個表徵。如果不是綠惡魔的外型實在不是那麼討人喜歡的話,他還蠻樂意顯擺一下城市英雄(顯然不會是)的親民形象。但這無所謂,他的確也有點介意要把自己的情人和人們分享。 彼得最讓他不耐煩的一點是總是要將所有事情繞進死胡同裡,偏偏他本人還不偏不倚站在正前方,只差沒張開雙手大叫要所有人把球丟到他身上。有些責任他並不需要背負──例如關的死亡──但誰叫他是英雄。哈利有些嘲諷地笑了,也不知道是對誰。 時間差不多了。 拉開抽屜把那個小東西丟進去,哈利好整以暇地回到奧斯朋總裁的身分。幾乎是毫無分差地就在他重新拿起鋼筆的時候,彼得從某一扇窗戶跳了進來。哈利只是掃了一眼,手上動作沒有停頓,邊招呼彼得。盡管不用這麼做,某人也已經很自適地挑一張沙發坐下。「把窗戶關好。」他已經三天沒有好好的休息,要不是有咖啡因的支撐,他現在就足夠暴走得跟親愛的蜘蛛人打上一架。(正常的那種打架) 「我很抱歉。」彼得驚慌地抬起手,袖子裡可愛的小機關射出蛛絲,關閉了才剛讓他跳進來的入口。他的狀況不比哈利好,盡管沒有一個如費莉西亞般每天幫忙排定一大堆日程的盡責秘書,蜘蛛人的身分還是讓他焦頭爛額。彼得已經很久沒和哈利待在這個頂層辦公室這麼久,通常都是他來接哈利下班比較多──當然可愛的綠惡魔會抱怨「我也會飛」,但他們都知道哈利奧斯朋非迫不得已實在不想變成那副樣子。哈利總是會在一不小心失控回神後邊拆除裝甲邊嘟噥「太醜了」,彼得並不在意(你知道他看過更多更奇怪的東西),還是會口頭配合就是了。 鑒於過往幾乎只是進來接送戀人上下班,他真的頭一次發現這兒的沙發這麼舒服。彼得斜靠在沙發背和靠墊之間,「哈利。」奧斯朋的老闆正聚精會神在他的資料上面,沒空搭理。被遺棄的英雄扁嘴,幾次鬥嘴(如果能被那麼概括稱呼)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還是閉嘴為好。哈利手邊擺著還來不及清洗的杯子堆,彼得不用想都知道又是咖啡中毒。「我要睡了。」 哈利漫不經心地點頭,「蓋上毯子,就在你對面的櫃子──噢,彼得帕克,你能不能停止顯擺你的超能力?一秒也好。」蜘蛛人無辜地攤手,在哈利的眼神中吐著舌頭再用他精巧的蛛絲把櫃門關上。 很快那邊除了均勻的呼吸聲以外就悄無聲息,哈利還有點不習慣。神經質地頻頻往那邊看去,確認彼得是不是真的在那裡,或是剛才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境。只有呼嚕聲能提醒他彼得的存在。他想自己是有些患得患失的,他想這不全然是他的錯,如果彼得不總是那麼糾結於關史黛西的話,那讓哈利覺得他隨時都會因為內疚感消失──當然那很難,但他總是想告訴彼得,那是他的錯,應該由他來承擔。蜘蛛人不可能抹去所有邪惡。 工作到一段落,哈利跪坐在沙發旁邊看彼得的睡顏。他看起來睡得很沉,卻不太好,眉心緊緊糾結在一起。彼得很累,縱然那原因在他看起來有些愚蠢,卻正是為什麼哈利總是沒把那些話都說出口。 梅嬸對他們的關係隱有察覺。那位熱情好客的女士其實是位心思敏銳的人。她跟哈利都一樣不想讓彼得有更多煩惱,那位笨拙的英雄已經把全紐約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了。梅嬸一開始是有些吃驚的,即使她不知道當時來龍去脈,也知道關離開之後彼得有多消沉。她必然很驚喜她視如親子的姪子能重新站起來(很多意思),趕緊投入下一場戀愛,但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哈利起初有點尷尬,在一個彼得帕克又因為沒必要的正義感沾得滿身是泥、哈利協助他騙過梅嬸好讓他能順利躲進浴室洗澡(彼得拒絕去奧斯朋的大宅躲避,裡面僕人的視線讓他很不自在)的午後,梅嬸用她粗糙的手心包住哈利的手。「孩子,你們一定會非常辛苦。」噢當然囉。哈利沒有接話,只是用一個充滿苦澀的演技表情回應。接著梅嬸用她溫暖的身軀抱住他,「你知道的,關……她真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我也希望你和彼得能好好的。」 哈利回抱住日復一日蒼老,卻在他的印象裡從未變過的女士,將臉埋在她的上臂裡。「當然,梅嬸。」說話的時候喉嚨裡全是腥味。 他想他們永遠不可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無論是快樂的、悲傷的,甚至是擊潰人的。但他是哈利奧斯朋,他不會視而不見或是抹平,他不樂於面對挑戰或一切讓他煩惱的事物,但也不會拒絕面對;即使他的手段不是那麼令人稱道。只有在和彼得有關、和關有關的地方他予以保留,那甚至比死亡更令他畏懼。 他不說,是不是彼得就不會知道呢。哈利想,我對你真是太他媽的好了,該死的彼得帕克。哈利在心裡咒罵無數次他不知趣味的戀人,低頭在沉眠的嘴唇印上一吻。 彼得是在一種難以言說的直覺中醒來的。他清醒的方式很爛,不是一般早晨醒來時會有的饜足感,是突然感覺被撞了一下,然後兩眼瞬間睜開意識被迫回籠的清醒法。他的頭痛爆了。 要不是哈利還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彼得合理懷疑是他踢了一腳沙發椅。哈利一向不介意來點激烈的小手段,只要他能成功達到他的目標。這點和關有點像,他們都擁有彼得缺少的果決和堅持。彼得突然有點憂鬱,夢境支離破碎,但他還記得一點,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夢見那些。 「醒了?」哈利在彼得更靠近辦公桌時順手闔上正在閱讀的書。並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純粹他們之間不需要別的事物分心。彼得朝他點頭。哈利微仰下巴,向他示意落地窗外的景色。「天黑了。所以我有個主意……」 「喔不哈利!」彼得打斷他,「別想了,是我來帶你飛行。我!」 哈利話說到一半被截斷,嘴巴還維持半開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彎身打開他的大抽屜,從裡面抽出一瓶酒,才就著口型說下去:「你想來一杯嗎?」 彼得的表情保持在他誇大強調「我」的狀態,在哈利側頭笑著的注視下(他得說,這很犯規),彼得把指在自己胸前的手指移到下巴,手動把嘴巴閉起來。哈利被他逗笑,伸高手搭住他的肩膀。彼得任他動作,把自己帶去沙發座那裡。「當然好囉哈利。這真是棒透了。」彼得正襟危坐地說。 「別鬧了兄弟。」哈利被他逗笑,「我需要兩個杯子……噢別用你的蜘蛛絲!除非你能保證射過去的力道不會打碎我的玻璃杯!」 「噢。我盡力。」彼得大睜著眼睛,他有時表情非常浮誇。刻意伸直了手放慢速度,就算他們都知道其實那個動作影響不了什麼。把兩個杯子握在手上後朝哈利歪了歪頭,「我拿到了,它們完好無缺!」 「你真棒。」哈利的重點就只有那對杯子,接過以後專心倒酒。他後頭蜘蛛人不太滿意,決定偷看他蒼白的頸項。哈利覺得彼得有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忘記他是跟他在街頭大打出手的綠惡魔?「我注射了那東西之後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誇耀的地方……」彼得以為他突然神傷,馬上緊張起來。哈利慢慢道:「但我的感官也是提昇了不少,彼得帕克。你現在在看哪裡?」 「在看你性感的纖腰,長官。」 哈利點頭,「很好。」倒了滿滿一杯酒給彼得,他自己的則是加水稀釋過。 「看在我們曾經那麼美好的份上,你不能這樣對我,哈利!連班叔都只讓我喝過氣泡酒!」梅嬸某些時刻的過度保護眾所皆知,班叔很樂意讓小孩子嘗試一些新奇玩意兒──但最多也就這樣了。哈利小時候常被彼得拉去他們家串門子,深有所感。 「這就是為什麼我決定這麼對待你。」哈利晃了晃他的酒杯(顏色真淡,很好),杯口朝前,眼角彎起地看著彼得。「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們現在依然這麼美好。除了你比我高這點。」 「你還在在意?你很幼稚!」彼得有些委屈地大喊,和哈利碰了杯之後還在碎碎唸:「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你的寄宿學校有和一個像梅嬸一樣的營養調配師,我保證你也能抽高──當然最好你還是不要,我覺得你這個身高很好,我的手剛好可以放到你的肩膀上。而你也能蓄意仰起下巴自下而上地誘惑我。」 在他說話的期間哈利喉頭動個不停,像喝白開水似地,已經把自己的份都喝完了。也忘記是什麼時候落下的壞習慣。哈利放任自己被荼毒,後來發現彼得愈講愈不對勁,伸出食指指著他,餘下四指握著杯腳晃動。「現在,換你了。」 彼得立刻變得愁眉苦臉。「我們一定要這樣嗎?如果我喝醉了,誰來送我們兩個回家?」 「噢我喜歡這個詞。」哈利甜蜜地笑了,食指轉指著地下。「你一定沒忘記我的戰甲在哪裡。」彼得一聽就露出寧死不屈的神情,哈利半真半假憤怒地抬起腳踹了他膝蓋。「這旁邊有個小隔間,休息一晚不是什麼難事。」最後還是妥協。 彼得愛極他這點。濫用速度過去啃了一口哈利臉頰,在他發作之前縮到沙發另一邊抱著玻璃杯喝。邊喝邊警惕地瞪著可能會有報復行動的綠惡魔。 身為奧斯朋的運籌者和紐約英雄的敵人(表面上是),哈利奧斯朋當然不會在意那麼一點芒刺在背的感覺。彼得好不容易把那杯毫無稀釋的烈酒喝完,大力放到玻璃桌,站起身雙手叉腰向──也不知道是誰宣告:「我完成了!我做到了!」 「你確定?」哈利把他扯回沙發座上,當然裡頭也有彼得不反抗的因素在。重新遞上一杯斟滿的酒。 蜘蛛人有些憂愁。「你有稀釋……好吧我知道了。」看見哈利晃了晃自己的杯子(明顯顏色也是淡的),彼得忍不住問:「我做了什麼?感覺你這是在懲罰我。」 「我沒有。」 「你確定?」彼得故意反問,哈利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他也不喝自己的,反正彼得專心做一件事的時候一直都顧不太上別人,哈利不怎麼怕會被發現──就算發現了頂多再一通大呼小叫,但你知道他總有辦法安撫彼得。一如彼得總是能讓他冷靜下來。 在臨時起意的惡作劇之前,他的確是有設想過彼得的酒量。哈利早就不是當初的小哈利,交際應酬的約會到宴會,或是幾次絕望的借酒澆愁,他都有自信心自己不比彼得差。哈利唯一失算的地方是,他沒料到彼得帕克是真的不能喝酒。真的不能。 第二杯都還沒喝完他就有點搖搖晃晃,哈利很中意這對杯子,趕緊從彼得手上搶下來放在桌面上彼得摸不到的地方。彼得碰不到他想要的東西,乾脆整個人壓在哈利身上。他體型表面上再怎麼纖長瘦削,還是很有重量,何況哈利知道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在很多方面。他不得不騰出一隻手來押著彼得額頭,才能避免那噘成像章魚嘴一樣的嘴唇碰到自己。「你醉了,彼得。」 「我沒有。」 全天下的醉漢都會這麼說。 哈利掙扎了一會,但他怎麼比得過彼得帕克的怪力。很快那傢伙就突破他毫無作用的防護牆,如願以償親到他最夢寐以求的地方。哈利嘆了口氣,放鬆自己的身體倒在沙發裡──真的要慶幸這玩意夠軟,他很讚賞當初裝潢的品味──彼得一開始只是毫無章法地親吻他,頭晃到哪、嘴唇游移到哪就親哪,甚至會含起一塊肉吸吮。哈利被他弄得有點癢,甚至是欲火難耐。他們的身體緊密地貼合在一起,還因為彼得的動作不斷相互磨蹭。 平時的彼得很少這麼碰他,一部分因為他的怪力,他害怕他會傷到哈利。哈利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大好。另一個原因,哈利不太願意去想。所以他以為彼得也只是淺嘗即止,但大概因為酒精的因素,他忘記了這不是平常的彼得。 在領口的領帶被彼得撕下來的時候哈利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但還是沒反應過來,這接近溫順的放縱讓彼得更加肆意妄為。先是領帶,再來是哈利礙事的西服外套。「喔天,彼得!你讓我脫掉它!彼得帕克,我的辦公室沒有替換用的西裝!沒有!」他可不想讓費莉西亞送來一套,她跟在他身邊久了也學會挪揄。而哈利向來擁有只允許自己挪揄別人的雙重標準。 大概是他反射性驚慌的喊叫制止了彼得,他用怪力撕毀哈利衣服的行動終於半途而廢。哈利氣喘吁吁地從他身下掙出來,又感覺到自己的腰被彼得大力抱住。「彼得,我不會跑,彼得。」哈利說。彼得臉埋在他胸前沒發出一點聲音,前額抵著他的胸口蹭了蹭,才稍稍鬆開他。 彼得這副樣子有點令人驚嚇。哈利很快把自己的外套和背心脫掉,皮帶也順便解了(只是因為肚子被壓著不舒服),上半身只留上一件白襯衫。他甚至沒有掛起這些衣服的餘韻,只是丟在地上就完事。哈利帶點顫抖地回到情人的懷中,彼得在等待的期間變成仰躺的姿勢,他只好跨坐在他身上,俯下身體抱住他。彷彿早就感知似的,彼得分秒不差地在哈利側躺在他胸前的時候抬手重新箝制住人。他的哈利奧斯朋。他的綠惡魔。 不得不承認,哈利從沒見過彼得發酒瘋的樣子,這讓他覺得有點新奇。彼得很安靜,但他表現出來的侵略性和占有慾又有那麼點令人畏懼──這大概是彼得平時壓抑的本性。哈利這個位置剛好能聽見彼得的心跳聲,比平時快,但很平穩。這樣也不壞。他徹底知道彼得完完全全需要他。 「我……」兩人都靜靜躺了一陣,彼得才說話,聲音乾乾的。卻只開一個頭就沒接續。 哈利的社交經驗讓他很明白一般情況怎麼對付喝醉的人。他勉強伸手去碰觸彼得的頭頂(那很難,他最後只能碰到前額),輕輕拍了幾下,放緩語氣道:「我在。」 「我夢見了關。」彼得很快地說。再來他撐起脖子把頭埋進哈利燦金色的頭髮裡,嗅聞他的味道,喉間發出嗚咽的聲音。 哈利不說話,慢慢地把伸出的那隻手縮回來。他知道他們永遠有一道跨不過去的檻,而那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彼得卻從未對他表達過怪罪,事實上他的確說過如果他當時能向哈利解釋清楚就好了之類的話,但哈利想,無論如何那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有些東西親自構築了,要去毀壞它卻很難。 「我也很常夢見她。」哈利閉上眼睛,放鬆著趴在彼得胸膛上。 他身體稍霽後離開病院第一個見到的人──當然除了奧斯朋家的人以外,他們總是不願意放過他,哈利也不會放過他們──就是彼得。他很意外,他以為他們的關係在那之後就終止了。但曾經的老朋友只是擁抱他,就和他們無數次擁有過的一樣。比起動容,哈利那時更覺得奇怪。他的好朋友是這麼天真、單純得可笑,但那樣真好…… 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子的,他也想不起來確切的狀況。但他們就像彼此習慣的一部分一樣,幾乎很快就能接納對方在自己生命的存在。哈利剛回到紐約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他再度回來了,表面上依舊是這樣。 這大概是彼得性格中難以割捨的一部分,然後他失去了關。隱約記憶中彼得打了一個水漂,然後把石子放到他手上,「我後來想過,我不想再失去你。就算我……當時無論是你還是她,一個都沒能保護。」如果關在,就會說但彼得保護了紐約市民,她向來嚴厲,但總是能跟他站在同一陣線。 哈利就說:「你是啊。」他照著彼得的方式投出石子,卻咻地落進湖裡。 在關係穩固後某一個傍晚,哈利難得有個休假的空閒,戴著墨鏡和彼得坐在餐廳裡吃飯。中途彼得說:「關的家人當時在這裡,她邀我進來,但我拒絕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哈利,我很抱歉,但我想你必須知道……我還是沒有忘記她。或許我該說,我做不到。」 哈利垂眼。「我知道。」因為他也是。 彼得突然笑了,哈利古怪地抬起頭來看他。平素形象冷靜的戀人很少有這種不明究理的表情,彼得很喜歡。他忍不住握住哈利靜置在餐桌上的手。「然後,我會更努力記住你。讓你填滿我的頭腦。」 哈利一使勁抽回了手,沒說話。眼眶乾澀。 既然無法摧毀,那就一起跨越。 讓哈利神遊回來的是幾乎從體內蔓生讓他發狂的痛楚。是彼得。彼得扯掉他襯衫的上半部,露出一截頸子和那枚醜陋的印記。他在吸吮那個連哈利都不怎麼樂意碰觸的地方。也許這算是一點情趣……但哈利只覺得他媽的痛,像他把毒液注射進自己身體裡的痛。 「彼得帕克!放開我!」他忍不住大叫,酒醉的人當然沒辦法接收他的信息,彼得最後解放他也不過是因為吸開心了。哈利手掌虛包著那個地方,大聲咒罵彼得。「你想殺了我!」 彼得酒後一直像是沒有意識的──只會動手剝人衣服的怪咖,但這次他卻回答:「我沒有。」眼神認真得像是清醒的他。哈利一愣,彼得去吻他覆蓋著脖子的手背,延著向下一路吻過去,間隙模糊不清地說著話,熱氣全噴在哈利皮膚上。「我絕對不會殺死你,我發誓……」 在彼得打開他的腿(這天殺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毀了他褲子)扛到肩上的時候,哈利竟有種現在死去也無妨的錯覺。 ──所幸那只是錯覺,他愚蠢的想法也只持續了大概零點一秒。 因為該死的彼得帕克是真的打算在床上……在沙發上殺了他的情人。 除了親親摟摟以外彼得很少對他做出規格外的舉動就是因為害怕骨子裡的激動和暴力會傷害哈利。但他那時正被酒精控制,半點潤滑都沒有地挺了進去,哈利覺得自己發出的聲音一定很難聽。好險他們兩人都沒人有那個餘韻對此鬥嘴。 他不可避免地受傷(對,在那地方),身上留下一堆活像被凌虐過的青紫痕跡。隔天一早彼得只穿著一條褲子跪在奧斯朋決策者的辦公室門口謝罪,作為一個體貼的情人,哈利當天只允許他的秘書能夠進出這個屬於他們的懲罰空間。即使只有一個費莉西亞也夠彼得受的了。 彼得擔心得不行,不斷絮絮叨叨道歉的話語,而且因為他完──全沒有記憶(最令人憤怒的一點),他甚至在哈利臉色看起來好一點的時候要求哈利講述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哈利的回答是用指節敲了敲辦公桌一角。「我的位置再偏移一點,綠惡魔的飛翔戰甲就會立刻從地下直飛到這裡迎接它的主人。」為了紐約的和平,蜘蛛人閉嘴了。 哈利一邊享受這種感覺,連平素枯燥乏味的制式公文看起來都有那麼點令人愉悅。他是誰?他是綠惡魔、他是哈利奧斯朋,有誰會比他更了解彼得帕克到底有沒有用全力……用蜘蛛人的全力對付他?他愛翻了彼得即使無知覺也下意識放輕力道對待他的樣子(即使他還是沒有做潤滑、他還是把他捏得很痛、他還是沒戴套),當然,他更喜歡彼得現在任他處置的樣子。 「哈利,真的不能告訴我嗎?一點都不行?」彼得說,聽上去的確有那麼一點懇求的味道。 「噢,彼得……你知道,」哈利搖頭晃腦地笑,「這很複雜。」 「少來,我們都知道你討厭複雜。」彼得瞪大眼睛。 哈利晃動著他辦公桌下面翹著的腿。「我現在喜歡複雜。」 他得承認彼得有時是對的,把事情複雜化的確有那麼點值得開心的小附加價值。不過只僅限於有時。 |